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十月上旬,陕北寒冷而漫长的冬天已然来临,首当其冲便是那宽厚而狂野的风,对于家在陕北黄土高坡的我而言,对风总有一种特殊的情感。
小时候最害怕刮风,大风携裹着黄沙遮天蔽日,称之为黄风。每年风从坡上刮过,带走了沉降的种子与刚发芽的小草,只留下光秃秃的山梁。最难熬的是逆风行走于家校之间,拖着瘦弱饥饿疲惫的身子只好走走停停,有时风急了瞬间会有窒息的感觉,待到回家时,就变成会眨眼的泥塑,那时真是谈风色变。
到了冬天,风沙拼命的往里灌,窑洞的窗户纸是经不住风沙侵袭的,破了只好用旧床单和破塑料应急遮挡。那时树木稀少,缺少取暖的柴火,家里特别的寒冷,感觉针尖的洞有钻牛的风。如遇大旱,一年一场风,从冬刮到春。大风起时,天昏地暗,像一堵通天彻地平移的沙墙。大风过后,野田禾苗半枯焦,农民半年的希望化为泡影。陕北人民就祖祖辈辈生存在这样恶劣的环境中,面对风沙肆虐束手无策,在大自然面前显得无能为力,只好祈求上苍保佑风调雨顺五谷丰登。相传清光绪年间陕北知县王沛棻《七笔勾》“万里遨游,百日山河无尽头,山秃穷而陡,水恶虎狼吼。四月柳絮抽,山川无锦绣,狂风骤起哪辨昏与昼,因此上把万紫千红一笔勾”所描写的就是陕北真实生态状况。
现如今,陕北的植被覆盖率越来越高,植树造林的效果在此刻具象化了,风虽依旧咆哮刺骨,但却不似从前那般“黑云压城”。
风,来去自由;风,潇洒恣意;风有轻抚之柔,风也有磅礴之力;风常常是诗人、作家的灵感。
风,在曹雪芹笔下,是对衣衫单薄者的侵袭:
“见紫鹃穿着弹墨绫薄绵袄,外面只穿着青缎夹背心,宝玉便说:“穿这样单薄,还在风口里坐着,春天风馋,时气又不好,你再病了,越发难了。”(摘自《红楼梦》)
风,在毕飞宇笔下,是一张孤寂的小纸片:
“过道里旋起了一阵冬天的风,冬天的风卷起了一张小纸片。孤寂的小纸片是风的形式,当然也就是风的内容。没有什么东西像风这样形式与内容绝对同一的了。这才是风的风格。”(摘自《青衣》)
风,在李娟的笔下,是不明所以的狂暴:
“半夜里的风刮着刮着,突然间会猛地暴躁起来——似乎这样的风突然不能明白自己在做些什么了!似乎这样的风刮到最后,突然发现自己什么也没能找到……”(摘自《我的阿勒泰》)
风,在史铁生笔下,是一股不可阻挡的行进之力:
“秋风,绝非肃杀之气,那是一群成长着的魂灵,成长着,由远而近。秋风的行进不可阻挡,逼迫得太阳也收敛了它的宠溺,于是乎草枯叶败落木萧萧,所有的躯体都随之枯弱了,所有的肉身都有了麻烦。”(摘自《我与地坛》)
风,在老舍笔下,是高温中吹来市井的喧闹:
“多么难堪夏日午时的静寂!树上的红杏,田中的晚麦,热得都不耐烦了!阵阵的热风,吹来城内的喧闹,困的睡了,不睡的听着听着哭了。”(摘自《老张的哲学》)
拜读过文人骚客经典之作,自己对风也多了些感悟:你要写风,就不能只写风。要写轻柔,要写旷荡,写未被他人理解的所思与所想。写雨疏风骤,写风光潋滟,写“小楼一夜听风雨”的缠绵惆怅,写“北风卷地白草折”的酷烈寒光,写“大风起兮云飞扬”的壮怀激情,写“也无风雨也无晴”的豁达敞亮。
(钻采分公司 李红斌)